编辑按:这篇文章有点长,请读者耐心看完,然后转发到朋友,因为这篇文章,对今天又是一个新学期开始来说,特别有意义,死而后生,宁可痛苦,绝不麻木,我们才能够看到希望。我是一个用生命热情投入到教育的一个老师,我知道,我每天的努力,我在做什么?
——田国宝
摘要:缺乏生气的学生们的脸,焦虑而严酷的教师的脸,执着又茫然的父母的脸,为中国打上了难以轻松的底色。被讥讽为中国式母亲和中国式父亲的中国家长们,只有当你们走出了成功学的魔咒,游戏才或许可以终结。
1
这是我思考已久、也是因为女儿及她身边的同学们的生存状态及形态意外和我遭遇的一个命题。
我凡是遭遇了一个命题,便开始下功夫采访也查阅相关资料,沉淀很长时间才开始写作。
此前我作了尝试,写作了两部涉及教育的中篇小说,一部为《中考》;另一部为《挖来的“人参”》。
这两部作品全是2003年完成后发表。但我采访的时间是从四年前即1999年开始。因为那一年我女儿中考。我和我写作的家长们是一样的心态,如果女儿考不上一所重点高中,大学就别指望读了。
1999年我和妻子因为女儿的中考,停下了可以放下的一切工作,全力以赴和女儿一样拼也受煎熬。最终觉得我和妻子全焦虑几近精神崩溃。等到那一年我女儿终于如愿以偿上了一所重点高中,我缓了口气。突然意识到那是考女儿么?更是考家长?我突发奇想,让女儿组织一次她们班同学们的一次聚会,我请女儿的同学们吃饭也唱歌,主要是让女儿放松一下。结果那次女儿同学们的聚会,我感慨太深,女儿的同学们男生女生,考上的哭,没考上的也哭,女儿的同学们个个累得身心疲惫,个个觉得压抑,个个觉得郁闷,那些孩子们的心灵扭曲状态让我震惊。
在一家卡拉OK量贩歌厅。女儿的同学们十来个人集体吼唱了一首他们自己编创歌词但是旋律是励志的、后来经了成龙领唱制作为MTV。曲名是“真心英雄”?记不清了。但是词儿改过了,为:在我心中,老师最凶,总是把我留到七八点钟;/回到家后,老爸更凶,总是把我打得鼻青脸肿;/老爸退下,老妈上场,又是把我训得一窍不通。/躺下睡着,做了美梦,老子(女生吼唱为老娘)才是真心英雄……
这些孩子们集体吼唱完了,是抱在一起哭泣。
那是十五六岁处于豆蔻年华的少男少女的心声了?他们太郁闷压抑久了,他们需要释放发泄。我受到了震憾。
开始采访。
《中考》完成也发表。写了一座大都市的三个学生参加中考的经历及他们家长的焦虑心态。后面的故事稍稍延伸了一下,写一个家长动用了这座大都市的社会关系网络操作女儿上重点高中的故事。从这个学生及家长的嘴里透露出一个信息,即:这座城市的一半人、也就是数百万人全为各自的子女、或者是亲戚的子女、或者是知己朋友的子女能读重点高中的事而几乎全疯狂了。每年的中考季节,这座大都市的一半人在“动”,在“跑”,在“甩钱”运作。这是写教育产业及学生们、家长们的生存状态的小说。发表后有了较大反响,被《新华文摘》全文转载也被数十家大报发表连载。
这部小说也再三被几位话剧院的院长朋友特别邀请我改编为话剧排练演出。我一再婉言谢绝。因无时间上的余裕也怕面对上面的政治审查。
后来这部小说被一位长我几岁也痴迷于话剧的老友改编而成,亦被列为省级重点剧目。但经几年审查研讨,终未排练上演。
回想参与过一次这样的研讨会,规格挺高。我不愿意参加但朋友再三约定了让我去听一下。省文联的副主席及文化局的官员、戏剧研究所的官员、话剧院的院长们和党委书记们全体参加,但我听着那样的研讨有些意识流状态,我只抽烟不想说一句话。我觉得凡是召开对一部艺术作品的研讨全是说一样的话语,而这样的话语可以通用。这感觉太怪,但就是如此,这是事实。因为如此的研讨会我参加的太多。
我太怕这样的研讨。因为说的全是官话、套话、假话。自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以来被用成了“泛滥成灾”的话语谱系。且这样的研讨屡屡是严重脱离实际、脱离生活、脱离市场规律、同时也脱离艺术规律的不了了之的结局。
我想我的回避是考虑再三的唯一选择。同时我的经验告诉我,一部剧只要进入研讨程序,只要是脱离了剧院的艺委员立项,让外界的官员及专家们再研讨一下,这样的戏剧差不多就被判决了“必死无疑”的“处决”。因为话剧院的领导们及导演们“吃不准”了才研讨,想让更高的官员专家们把握一下政治导向。但更高的官员们一定不管这样的闲事儿。官员和专家们太忙,他们哪有心思读一部小说也读一部剧本?且凡是如此的研讨一定会出岔儿,引发太多的学术问题也引发太多的枝节问题,也一定要把很清楚很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云山雾罩化了,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苦了这位痴迷于话剧舞台的编剧朋友,只能向他致意!他的辛苦劳动无效,他的再度创作一定也下了功夫,但是痴情写作的结局只能是把作品压在他的书柜一个角落。这位老兄会看着他孕育了很久的一个“孩子”莫名其妙地夭折了。
记得这位写了数部话剧的老编剧朋友在会上发感慨,是骂大街的发言,他说,各位领导和专家们说的全是什么?我咋听不懂了?咋没有说人家老白的小说和我改编的剧本,你们说的全是理论?而这样的理论是通用的啊!我只关心的是剧本怎么改?你们谁说了?
我那会儿在笑。我是在那样的会议上一个人有点犯傻的笑。我的笑和整个研讨会的气氛极不谐调,但是我笑了。之后我说有事儿,告辞。
那部话剧被列为省级重点作品,但不了了之地放下了,悄无声息。
当然也有例外,是一部重点作品,在研讨之后,专家和领导会出一些“点子”,把作品伤筋动骨的改动一番,以符合意识形态的需要。于是本来思想锐利的作品被改成了牛头马面,异常平庸。这样的例子太多,不便赘述。
但也有极端的例外,是一部并不著名的作品经了影视改编一下成了火爆作品。如电影《让子弹飞》及电视剧《潜伏》。小说原作经了如此高手精心酝酿,数年再度创作,成了火起来的作品。但这样的案例太少于前述案例。
所以我宁可让作品悄无声息,也不按照某类意图或者是“钦定”意图去改。我是个对自己作品太固执的写作人。而《中考》的改编我甚至不收一分钱改编费,全是好友,甚至不签合同也愿意,你们改吧。我写授权委托书完事。
我不参与。
《挖来的“人参”》是《中考》小说的延伸作品。仍是涉及学生们及教师们的故事。而故事内核是一位省级重点高中校长的生存状态的小说。我塑造了一位在困境中游弋挣扎也为了这所供职学校的荣誉几近献出了生命的校长。发表后也被数家刊物转载。
于是一家挺大的影视公司老总约我改编成为电影。我半信半疑。但参加了一次他们的务虚会。我见到了一位我极佩服、竞技状态极佳的导演参加了。有些兴奋。但我提出这个题材得让相关部门的大官员们看一下吧?这涉及到了教育?
于是这家影视公司的老总和导演立即飞北京,半个月后回来了。给我打了电话说了几句话,为他妈的,上面认为这样的作品“导向性有问题”。于是我知道他们碰壁而归。曾经闪现的创作激情现在成为灰头土脸沮丧而归。
我们的影视剧审查划分了极细的条条框框。小说可以发表可以有所谓的影响力甚至可以拿国家级奖项也可以拿国际大奖。但是到了影视剧改编得过关问路,得“留下买路费”。涉及到行业的,一定得到相关行业审一道。如铁路的得向铁道部问路;卫生的得向卫生部问路;公安得一定得向公安部问路等等规定。
如莫言的获得诺贝尔大奖的小说能够改编成为影视剧么?
不可能。
《丰乳肥臀》如果搬上电视,那一定好看也会把韩剧美剧打得一败涂地。但是题材审查通不过的。五个字就把投资人打晕菜了,仍是“导向性问题”。
当审查官员及相关官员提不出什么问题时,“导向性问题”是一句杀手锏。而这句词汇的发明者及使用者们把这句话当矛也当盾,能进能退攻守自如。
由教育扯到了文化?
归回主题。
我当时和现在全清醒地意识到教育走向了绝境。且愈演愈烈。
改革开放后的三十多年,人们的生活有了极大改善,教育骤然升温。于是从幼儿园到大学全有了层次分明的森严等级分别。这样的分别所有的家长们全经历过。
从幼儿园开始就有低中高之分(所谓贵族、私立及公办等“森严”分级);小学也如此;初中更如此;到了高中,那就更是一次异常凶猛无比的竞争。如果一个孩子进入不了重点高中,那读大学的机率下降。想读一本甚至名牌大学的机率急剧下降。再或者读大学的梦想就此打住,成了泡影。
这便是教育的现状。
它持续发展到了今天。再往后发展,仍是愈演愈烈的过程及结局。
中考这样的机遇,对所有家长全是一次考试和拼命。直到孩子顺利完成了高考冲刺进入了大学,家长可以松口气了,但是大学的学费年年涨?研究生学费更是年年涨?甚至博士生的学费也高的离谱了?
把教育体制和我们学习过的前苏联体制稍稍比较一下,和我们的民国年代稍稍比较一下,和西方稍稍比较一下,会发现我们现今的教育机制是全面失败走入了绝境。
教育需要的是政府投资,政府如此的投资回报极高——国民素质会提高,学生们报答国家的良知会提高,当学生被国家培养了出来他们的家长及和亲属有连带血缘关系的一群人甚至亲戚们也会感激,当然爱国激情也会延伸如此等等……
教育是一个民族发展的根本。是民族的基业。是国家和世界接轨的标志等。
但是教育要是向生员们下刀子宰这些没挣上钱的学子们,爱牵连的仍是一群家长们还有更大的一群和学生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们。
这些被教育宰割的一群人数字太大,他们是沮丧也郁闷的人群,这样的人群爆发起来我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这是改革的一项失败,同时也是大的失败。
这样的失败会产生连锁反应,如:好不容易熬到了学子们毕业了,等待这些学子们的是失业及上蹿下跳地找一份职业?
网络上有了“谁的国谁去爱”这样的极端言词。
我写作了涉及教育的小说,之后我和数不清的教师、学生及教育界官员成了朋友。真有教育界的官员认为我就是一个教师出身,这是“铁定无疑”的,说吧?你在哪个学校当过教师?提到我们教委来工作如何?我说我压根不是教师,没干过。官员们不信,我再三申明,他们才信了。而想提拔我到教委当小官儿的官员、还有省教育厅更高的官员我们全成了好友。
实际我不敢干教师这样的行当,我知道他们太苦。我只和我的小学、中学及大学的老师教授们是学生和好友,直到目前,我和一直在联系的我的老师们相处极好,我们成了朋友的标志事情是:谈教育也谈私事。我在大学的一位教授老师极有名气,但他来北京一准住我家,因为方便因为还可以神聊。我们的年龄相差十来岁,但我们什么全谈。
记得一次这位教授退休后担任了一家民办大学的院长,他突然来电话咨询了我一件事儿,是赵紫阳先生逝世后,大学有些紧张。他问我,会不会有突发事件?如果发生了突发事件,我这样的角色该如何应对?
我的回答是:不会发生任何突发事件。你也用不着什么应对。因为中国社会已经全面溃败,尤其是在精神层面。没有大学生会对赵紫阳感兴趣。对这位前任总书记感兴趣的只是研究他的专家学者还有一批良知高贵的官员。
我没说出来的话还有,不能说了。那就是——目前的大学生再没有了54或者8×8精神。五四精神是我们民族的精英青年们延续了一生的热血报国;8×8精神是一大批更为热血的青年反腐败。五四精神不可能被镇压。当一个人倒下去,会有千万个人站起来。8×8精神却意外夭折。当人民子弟兵用真枪实弹及坦克面对手无寸铁的学生们时,一个人倒下去,只有千万个人躲起来。
所以现在的大学生们对什么有激情?或者是兴趣?他们读了大学只是对泡妞有激情,面对就业择业只是茫然,他们的前程堪忧,才是最大的令这些学子们沮丧的愤怒之情。
这样说这一代国内的大学生还算好的。
如果再对出国留学的大学生们做个整体评价那就太为糟糕也让人沮丧。他们中的至少一半人是官员及富翁的二代,他们中的至少一多半人拿不到留学文凭,但他们中的至少一多半人能拿回来假文凭。钱钟书老先生写作的《围城》是一部经典作品,但是里面的民国时期的留洋学生就开始了用假文凭糊弄他们的父母,那只是那个时期中国年轻人的极端案例。但是现在成了普遍故事。这太为可悲但没有作家再能写出来《围城》,那样的娓娓道来的可让几代人咀嚼的小说已经和现代的节奏不合拍。
现在只需要微博,用几句话说明一个大的社会问题,它压根不算艺术,但是却算吼,是新的时代呐喊。
而当年赵紫阳逝世,全社会没有一点大的动静。我的感觉是真实的。
而这些朋友们仍是源源不断地给我提供着各类涉及教育的重要信息和故事及人物。
而我当年(2003年)创作所描述的教育困境及家长学生们的困境,没有丝毫改善的迹象,倒是在方方面面向绝境挑战和绝境挣扎玩命。
2
我归纳了一下:中国的教育目前在幼儿园就开始剧烈竞争。
家长们的希望当然是:
把孩子们放在一个好的幼儿园——之后把孩子们放在了一个好的小学——再之后把孩子想尽一切办法放在一个好的初中——再之后让孩子像冲锋陷阵一样地考入一所重点高中——再之后在重点高中的三年读书之中,孩子们成了家长们关注的“熊猫”一样的宝贝儿,为的是让孩子们考入一所重点大学,或者是考入一所理想的大学——而再之后呐?!
——孩子们就集体失业了。
这便是中国式的教育及投资全过程。
再来对比一下收费状况。
不用和五六十年代相比,只把时间推到改革开放之后。
我女儿是八四年出生。当年生孩子住院七八天加起来只交费五角钱挂号费。我们夫妻享受的是单位的医疗免费福利待遇。我女儿八六年的七八月份入幼儿园。每月交费三元。当年独生子女入幼儿园是单位的福利。(包括独生子女的医疗也享受单位的免费医疗福利,看病只需要拿独生子女证交挂号费五角即全免费了。住院治疗也是如此。全额免费至十四岁。我很庆幸当时年代的福利待遇!
否则我们两口子挣的那点儿可怜的工资,一准会被拖垮……)
今天只是生个孩子就得七八千元甚至更高的费用!
而今天的孩子们入幼儿园收费就高得没法说了。已经太为离谱!北京、上海、广州这三座大都市更是收费高得太离谱了。
孩子想进一家知名度高、环境优雅、设施齐全、也开设什么“双语”教育的幼儿园么?得先交赞助费三至五万不等。每月的收费为一千元至五六千元不等。
(我也真的不明白,让幼儿园的孩子们必须学英语?孩子们全是贪玩的年龄,为什么要如此?!美国及英国及说英语的国家,他们让不让他们的孩子学中文?当然这样说太多的占了绝大多数的家长们不同意。家长们的眼睛盯着西方,于是,幼儿园的投资者们盯着家长的钱,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儿。但是我的大学数位美国留学生朋友,学了四年汉语了,写“中国”的“国”字儿,那个“国”的最后一竖,一定要往外拐的!他们习惯了书写字母往外拐,而往里“勾”的汉字书写,他们是成年人且学习了四年,仍是掌握不了的!
(现在幼儿园的孩子又增加了唐诗的背诵,我觉得这是胡闹。孩子们的理解能力能达到唐诗的境界么?但是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全体没商量地逼着孩子们在背诵唐诗?更别说还有给孩子们开“小灶”的,学舞蹈学钢琴学小提琴什么的,让参加这个班那个班的,这对孩子们真是一种身心摧残……)
这是全社会在对准独生子女们——“开刀!宰你没商量!”
我女儿是九零年入小学,每学期的学杂费是七元至十元。一年收费十来块钱完事儿。
现在的小学收费仍是北京、上海、广州三座大都市在攀比效仿。
尤其是私人开办的所谓贵族学校收费,一年竟然敢收五万学费。你还得托人请客也得交所谓的赞助费才能进去?!
这真是疯狂!太为疯狂,且是自愿,当孙子一样的求人!
北京目前有三家私立小学,是真正的贵族小学,校园是国际一流环境,收费为一年两个学期,一个孩子二十万至二十七万之间。而这样的小学如果想进去,要考试。首先考家长,英语如何?家长的英语不过关,不收;孩子在幼儿园学前班的成绩如何?智商如何?考试异常严密。校长是美国人,教师也有一多半是美国人英国人及说英语国家的外籍人士。这几所贵族学校如果富人的孩子想进去,考试不过关你托了再硬的关系,人家不认。而从这样的小学毕业后直接进入美国及相关国家读初中高中至大学。
贫富差距在教育方面一下就这么拉开了。
我才为一位富人的孙子入这样的学校去了好几次,这是帮忙或者是帮闲或者是摸一下教育还往哪儿发展的脉搏。
看了这样的贵族私立学校,我内心只有感叹。
而这位富人的孙子进了这样的贵族小学。因为他的儿子儿媳妇全是美国留学回来的学生,英语贼溜。这个富人的孙子考试的时候玩儿一样过关了。现在的六岁的小孩子智商是极高的。但是稍一计算培养这样一个孩子读完一水儿的美式西方贵族教育成本,只计算到本科生毕业,小学六年二百万差不多进去了;中学高中六年二百万打不住得进去;本科四年也得二百多万打不住进去了;如果再计算一下陪读费往返机票费吃喝穿戴生活用品等等开销,得花费七八百万甚至上千万?吓人!
很疯狂。
但是身边的现实及已经发生过的事实,是花费了上千万的富人官员子弟们,弄了一份假文凭回来了?那才是真实也荒诞的故事。坑爹么?那还不够。有些纨绔子弟也一定要出来祸害社会的。这样的例子太多不胜枚举。
还有一位艺术圈儿的朋友是美工,他睡醒了说了一句话,我一直在琢磨。
他说:一睁眼我一天欠了我女儿一千五百多块钱。之后他咕哝着说他女儿在英国留学。一年需要三十多万至四十万左右,女儿一年在英国待将近280天左右,回国待80天左右。我是不是一睁眼就欠了女儿这么多钱?我得像头驴一样拉磨挣钱。之后这位甚有才华的老弟归纳说,这一天欠女儿的钱,比个抽大烟的烟民花费还要多吧?
而这样的教育投资攀比,终于把这位美工朋友累死在了剧组拍摄现场。想起来很是惋惜。
不想再比较下去了,因为每个家庭对孩子教育的投资,家长们心里自有一本账。
金钱的开销可以计算出来。精力和时空“开销”又如何计算?
如果以一个家庭来模拟计算一下——
这是两位家长和四位老人围绕着一个独生子女的前途四处奔波、上蹿下跳的忙碌过程,也是每个家庭当家长的全身心投入的过程。那么这个残酷的过程是差不多二十二年。(一个大学本科生是二十二岁毕业。)甚至更多。如果孩子中考不理想了,要复读的话,年头得增加;如果孩子高考也不理想,要复读了,年头也得增加;如果孩子想考研究生的话,年头也得增加;如果孩子想继续读博士的话,这就得往二十二年以上或者是三十年上面考虑!这是岁月的投资和心灵的投资。
当这个过程终于完成,家长和爷爷奶奶及姥姥姥爷们也差不多全老了。甚至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在忙碌的过程中已经去世了。
但是结局更惨,当这个过程完成的时候,两位家长和四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培养出了一个失业者。再或者培养了一个低薪小“贵族”。
这些失业者或者是低薪一族、漂泊一族、蚁族们,全体会无比困惑、沮丧、愤怒、无望。他们中的一部分最终演变为啃老一族。
而为此投入了二十多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财富及精力和心力的家长和长辈们还有教师们和官员们,此时也无比茫然、愁怅、沉重、悲哀。
(我当然是用了为教育操劳一生的官员及教师们的话语。他们是一生在教育领域工作和生活,他们也是有良知有感情有感悟有感受的官员和教师们。不包括在这二十多年中为教育而发财且沾沾自喜、自认为功劳巨大也捞钱捞实惠甚至当一年重点高中的校长就能捞一百万甚至更多的贪官腐败官员们。
当然,也包括那些进了监狱的官员们。他们的感悟也颇多。比如他只是一个重点高中的校长,是个科级领导,但他所掌握的教育产业的公共资源太厉害,他想不贪不黑也防不胜防。有位在监狱中的这样的官员给我写了极长的信,是三万多字篇幅的手写的长信。那是我的小说题材了。不在此随笔之列。)
而我的小说《挖来的“人参”》中的校长就是一位为教育贡献了一生的校长。他这二十多年随着教育升温从骑自行车上班,到了有自己的小车上班,甚至也有了奥迪小车上班的时候,他时时在思考——教育怎么了?疯狂?教育升温之后,他所领导的著名重点高中,经历了三个台阶式的跳跃发展,一是攀比一本录取率;二是攀比重点大学录取率;三是攀比清华北大复旦等重点高校录取率。这三个跳跃式的发展在他内心全是抵触的,因为学生们的整体素质在急剧下滑,他知道他写过论文。但他发现他在行动上和全身心的努力方面得紧跟教育“大政方针”走,否则他当了著名高中的校长那是徒劳无功的。他眼盯着他的朋友进了监狱后才明白,他得提前退休。他悔悟到他所做的一切全是“配合了教育的全面溃败”的时候,他是痛苦悔恨的。他终于进了一所民办高中。他的年薪极高,但他在考察中,他已经彻底不想干了。他在近六十岁的时候终于明白,他就当一个在街头溜弯儿的退休老头,和老伴一块买菜做饭带孙女儿,也不能再和民营高中的董事长一起干坑骗孩子们及家长们的事儿了。
误国亡教!
是这位校领导一生总结出来的话。而这样的话语压根不是我写小说能创作出来的词汇,是引用了这位生活中的校长的愤怒断言。
如果要用一个相对准确的形容来描述中国的教育——那当然是全面惨败!
而惨败的大敌是什么?——教育改革?产业化教育?扩招?进尔便延伸到了改革开放谁是赢家?不敢延伸了,很复杂的话题也是说不清楚的话题。还是只说教育。
这是一场将中国教育拖入了二十多年的赌局之中,被胁迫加入游戏的家长们、学生们、亲戚们、教师们及教育官员们全部成为输家,坐庄的赢家是谁?是教育机制。这场旷日持久的赌局庄家还正在吹嘘,他们让所有的输家赢了?!而正是这种机制席卷了输家的为教育投入的财富和精力以及教师、官员们献出的青春年华!
3
垄断资源的制订者是庄家,庄家制定了一整套游戏规则。每一个环节皆明设或暗设机关,布下天罗地网,令参与者束手就擒。
参与了教育游戏规则的一切人,你有选择机会么?
当然也有民间资本大量进入了教育领域,但多是趁火打劫式的,绝非雪中送炭式的。这是一场官方及民间资本双重导演下的恶作剧和悲剧。
而这种垄断体制实现了教育的“大跃进”式的“丰收果实”。
我用一句严重的话来形容,也武断地下个我采访记录下来的“诊断定义”,即:对人的教育死亡了!对财富和精力的掠夺开始了!并且没完没了的掠夺及侵蚀着人的精神和人心!
而教育从孔子开始就强调是以人为本。现在一切是颠倒的,以人为掠夺对象,教育是以金钱为本!
中国所有的中小学全部张贴着文史哲及自然科学的成功人士的大幅图像,他们便是学生们的追求目标。
中国所有的大学只要出了一位名人,一定为这位名人立一座雕像,出了无数名人,也立无数座雕像,让学子们追求。
(另加几句:周永康的大学母校的题词巨石,赶紧得遮挡起来。这个大家伙如果没出事,那所大学的学生们会记得那是他们的学习榜样。且周的题词为八个字“厚积薄发、开物成务”。这所大学的学生们想象力极丰富,说到了周学长是“深谋远虑”的。竟然在他如日中天的时候就预测到了“厚”(徐才厚)要出事,“薄”(熙来)也要出事。我当时看了网络报导,紧着把如此的升华了的“丰富想象力”记录下来。)
教育成为以功利为目的的理想主义英雄主义“全副武装”起来的教育学与成功学,而这样的氛围窒息了学子的心灵。他们大都丧失了学习的兴趣,以考分机器的面目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父母们焦躁不安,倾注全力——精神和金钱,供养自己家庭以及家族的“龙凤们”。
每年一次的中考、高考、考研及考博全是一场在各大都市中暗中悄悄进行的“战事”。
这很可怕么?当它成为常态,见怪不怪。
当庄家和参与者们全在玩着这场游戏,谁输谁赢早成定局的时候,故事的走向过程必然是悲哀的、如泣如诉的、起伏跌宕的……
4
有诗人在二十年前曾经感叹:为什么我看到的总是父亲的背影?
而这样的诗在今天已经沦落为各色——灰色的、黑色的、红色的等讽刺和挖苦的大学校园段子。而大学的幽默成了一道社会景观。只要上网查阅,总会有一栏是校园幽默?
我有一次去一所中央直属高校办事,中午吃学生们的大食堂。三位来自宁夏、青海的学生们招待我。我乐意接受这样的吃请,因为可以感受一下大学的学生食堂氛围。而晚饭我可以放开请这些学生们去校外吃一顿涮肉,大家尽情尽兴地神聊。
排队打饭时,一声高歌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一位学生旁若无人地唱着一首抗战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但是,“鬼子们”被这位学生改了,改成了“大刀向学生们的头上砍去……”这位学生唱着,敲着他的饭盒,但无人喝彩甚至无人注意。他只是自娱自乐而已。学生们对这样的歌谣表示麻木,也挺熟悉的神态。无人惊讶亦无人注目。
几个学生把饭打回来了。我们吃着。那位高唱抗战歌曲的学生也在打饭。似乎只有我在思索着这歌谣里面的复杂但主要是苦涩的意味。
我们四人吃了二十几块钱,饭菜还是丰富的。
我忧虑的是学生们的心态。
仅摘取一个毕业后的年轻人的几段幽默描述,而这样的段子有典型意义,即他说出了一代大学生的心声,如下——
曾经对女孩承诺,等我毕业了,我肯定在三年挣三千万;现在对老婆说,等这张单子下了,我肯定有提成3千元;
曾经对高中语文老师说,等我小说出版了,肯定在卷首感谢老师你1000次啊1000次;现在对领导说,我这次论文发表了,肯定写你的名字,领导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
曾经把一个月的生活费借给远道而来的朋友,说道:子曰无衣,与子同袍。现在对朋友说:兄弟,借点钱给我吧!这是知道朋友来借钱的电话后,第一句话;
曾经对一个女孩说:前半生对我保密,后半生与我相依,让我们携手一辈子吧!现在对一个女孩说:没有搞错吧!真的是我的?要不我们去做个DNA吧?
曾经对父母说:等我长大了,肯定要好好挣钱孝顺你们两个老的!现在对父母说:老爸,银行又打电话来催房贷了,你忘记去交了?
曾经喝着5块钱一瓶的劣质白酒,站在摩天楼顶端大唱光辉的岁月,觉得这日子很充实;现在喝着劣质浓茶看着报纸上的招聘广告,为生存的危机感一天天逼近,觉得这日子很空虚;
曾经为了一块回锅肉和室友展开激烈的争夺,最后一口唾沫吐在肉上,取得了庶民的胜利;现在仍是把回锅肉点来,恨不得一下搂着这盘红烧肉过日子了!
曾经为了胜利的逃脱3块钱一张的洗浴票而沾沾自喜很久;现在是为一张免费洗浴券仍是沾沾自喜,又可以白蹭一回去洗澡啦!
曾经为得到一盘所谓的超级限制级的AV,小心肝跳得扑通扑通的;现在麻木的清空D、E、F、G盘,骂道:妈的,这电脑太不够装了,我才下了240个G的A片而已!
曾经为某某人见义勇为而围观者冷漠无情而破口骂娘一百遍;现在看到有小偷行窃远远的躲到一边去,老婆说了:人多的地方咱不去;
曾经捡到100块钱快乐的交到老师的手里面而自豪;现在在街上看到一块钱的硬币踩在上面一刻钟,回家后沾沾自喜的给老婆邀功;
曾经恭维一个领导说:哎呀,领导,你的头发多有个性啊!完全就是一个地中海!现在对一个秃头领导说道:领导,不是我说你,你要为了工作而注重身体啊!你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以后有什么苦活儿脏活儿累活儿叫我去就行。尼玛我巴结你个孙子只是为了分配……
当我来北京读大学的四年,我的父母下岗了。他们是在郊区承包了二十多亩荒地为我挣下的学费。我终于毕业了,还得每月让可怜的父母给我寄来一千元贴补生活开销。因为我的工资只租房一项已经没了一少半且我住的是地下室。
但是今天接到了我妈的电话,他们承包的土地是七十年,现在土地被开发商征用,他们得到了补偿款二百多万,让我回家跟着父母创业……
我接到了这样的电话,想死的念头特剧烈……
这是教育的悲哀。这也是当父母的悲哀,更是当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悲哀。他们倾其一生培养出来的孩子,竟然是这样的么?
校园段子成了网络上的一景?真是一景。
当上个世纪热血青年们为了民族的前途高歌猛进的时候,那个时代的青年是一景。
今天的青年们的这一景让人想象回味一下,想独自一人在半夜对着星空,失声恸哭……
对绝大多数学生们来说,他们从未完整地发育过,获得教育的滋养。他们无暇顾及自己身心的成长,鲜有时间培育自己的情感和想象力,从而确立安身立命的价值观。学生们几乎没有当下。教育把孩子与自己的生命割裂开,把他们与生活和广大的世界隔离开,他们在死寂的环境里“记住一切有可能在考试中出现的东西”。
我想说一句悲哀也尖刻的话——中国丧失了自己的孩子。
鲁迅在上个世纪喊出的话是:救救孩子!
时光过了快一百年了,孩子们的希望在哪里?!
他们不会犹疑、徘徊,父母包办设计好了他们可怜而伟大的一生。目标坚定——不是自己认可的;全心全意——不需要操别的心,父母已经包办了他们的一切生活及生存杂事;唯我独尊——他们是家庭的核心,一颦一笑决定着家庭的气氛;冷漠世故,他们把一切都看穿了,故此不再有发自内心的热情,世界与自己无关。
如果在这里讨论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的对比,是荒谬的也是无用的。中国的父母当然要为子女操心一生;这是杀子文化还是温馨也厚道古朴的文化!而西方的父母只为子女操心到十八岁;那是育子文化还是冷漠也平等无情的文化。
中国的父母老了一定要有所赡养,让老人享受到天伦之乐;西方的老人老了之后可以住老年公寓,子女还有子女的事情要忙要做;等等……
目前的中国味道的父母天下皆是。
这是中国的国情。无论谁出来骂及谴责及写讥讽文章,全无济于事。柏杨的批判式的大量随笔骂着丑陋的中国人,我想只要他遭遇到了亲人或者是儿女漂泊在街头,他也一定会反思一下他的批判言词,他得伸出援手。否则他还是个长辈么?他的精神能和这个民族孕育了几千年的文化割裂?
不能。
很无奈。这是事物的两个层面更是世事的两个层面。
而两极相通。
5
性与就业,主宰了校园生活,对真理和智慧的探究,在功利性的目标前,变得如此卑微。可悲的或许是,很多人从来就没有过求知的冲动,因为他们早就没有了那种本能。
对成功学的信奉者而言,时间是无用的东西,他们更愿意相信各种层出不穷的速成技巧,所以,在中国,教育的附加链,如各类培训班总裁班这个班那个班的,常常就是官方和江湖相结合的产业。只要给出一个速成目标,家长们及富人们很乐意去参加各类培训。
教育制造的灾难,正在由全社会来承受。
高考前夕,直接留学和弃考成为热点话题。攀升的弃考率,反映的一个逻辑是——高等教育相对投资价值的下降。中国高等教育替代品的出现和高等教育产品自身预期的下降,是两个主要原因。
高教“大跃进”所制造的产品——毕业生,已经成为中国维稳的不稳定因素。从鼓励大学生做村官到鼓励参军,政府殚精竭虑。但政府并不愿意追溯一下源头错在哪儿?
大学生们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当村官?这是一个政府的新举措。但是,在精英匮乏的农村,在现代知识同样匮乏的农村,他们未改变什么,却往往被改变了。一滴水撒进大地,孤独的是水。他们并不想把根扎在农村,那只是人生的一个过渡,被动选择的他们,期待着服务期满后的工作前景。从2008年开始的十万大学生村官计划,显然需要面对庞大的就业缺口。
而每年的持续增长的失业大学生的数量恐怕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消化。问题是,支持大学生社会就业的政策,无意间在和农民工争夺饭碗。
于是,有一个更新的政策出台了,让大学生们参军?
而参军这项缓兵之计堵死了农村青年的路,农民子女“跃龙门”跳出农耕文化的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参军入伍。怎么现在大学生们也要参军和他们竞争?而把大学生当军队人才培养、也当作农民工使用,最后的结果就是“读书无用论”观念的再次抬头,或者是猛烈抬头。
灾难的源头在大学。
大学生就业难根源在学校,因为他们不考虑社会需要:专业人数过多,专业培养模式与市场需求严重脱节。高等教育的定位与产业解构的需要错位。在毛入学率高达22%的中国,学校家长和学生,依旧是原有的精英意识。普通专科学校也向培养高级人才方向靠拢。据统计数字披露,全国有326所学校设立经济学专业,510所学校设立法学专业。
而更为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全国有619所大学设有艺术类专业。这么多的大学培养出来的杂七麻八的艺术类大学生,你们的师资力量从哪儿来?你收了那么高额的学费,培养出来的艺术类学生能用吗?全社会能够消化如此众多的艺术类大学生吗?
这些从艺术类专业出来的学生们,肯定无疑地一届届成了失业大军中的一族。他们(她们)更加是为了一纸文凭而来的行为艺术了。
只拿北京为例,演员们被俗称为“北漂大军”已经有百万之众,他(她)们全是“北漂一族”的巨大分支系统,他(她)们为能演一部戏什么招儿全敢玩儿!而影视屏幕上转来转去的就是几十个演员大腕明星,演员们的青春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那么众多的艺术类大学生们来到北京就找不到北了,全体晕菜。而更多涌向社会的艺术类大学生只有转行,舍弃自己的专业求生存为上策。
现在北京的艺术人才差不多堪与民工相拼。除了演艺人才也有画家们。一个画家朋友说,北京除了民工多剩下来的就是画家。那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是画家们也占据了几个大的村落如宋庄、王四营及其它的角落。
而中国的几所权威艺术院校如北京电影学院、中央戏剧学院、上海戏剧学院、中国传媒大学等,每年的考生仍是扎堆儿。而这些考生们的家长、亲戚们、朋友们加上所动用的社会关系网络三教九流人士,真是万众一心,要把一个他们一定要推上去的艺术类考生活活地“葬送”!凡是真正见识过这样的院校专业考试场面的人,全会感叹不止,这可真是蔚为壮观的场面和喜剧、闹剧、悲剧揉合在一起的生活大戏!
一句流行语为:电视台采访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子,说你毕业了知道潜规则么?女孩儿的回答是:只要有规则就行。
这孩子已经准备“豁出去”了。谁有辙?
近年内我最怕的是各地的朋友托我让为他们的子女考艺术类找门路。我的做法是请他们来京,花一点路费,请他们吃饭,也请几位艺术家当“说客”,把他们的念头打消。我们在饭局上会把嘴皮子说干,也故意出难题考一下这位来应试的考生,让他们的家长放弃彻底打消他们子女学习艺术类的打算。但我们这样做的“企图”良好,结局悲惨。我们想把这些来京的家长和孩子说蒙,但结果是他们一准会把我们说蒙。因为他们一定不听,这些家长们和考生们全疯狂了,他们全在做明星梦,他们敢砸数十万甚至更多,非读艺术类大学不可……
你如果不想帮忙,有人当托儿当骗子说他们认识某某某(一定是这类艺术类大学的名人),但是得花钱。于是这帮人一年只忙活一段时间,把钱骗到手让那些家长和孩子们继续做美梦。
谁有什么高招儿?绝活儿?让艺术类大学生们放弃疯狂梦想,面对现实?
6
1999年以来,本为延缓就业压力而实行的缓兵之计——扩招,制造了巨大的教育泡沫,置师资和需求于不顾的高等教育大跃进,促使院校攀比式升级,一个专科院校短短数年就可以发展成为一所综合性大学。专业同质化,教育过剩。师资不足,生源素质下降,专业设置脱离需要,从地方院校走出来的专科学生成了真正就业困难的大学生。
借助教育泡沫大发其财。以独立相标榜的大学排行榜就是一例。
大学资格争夺战丑闻迭出。继《中国青年报》揭露吉林松原高考疯狂作弊后,网络上的各类新闻也为我们细致描绘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群丑图。当地的作弊,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高考作弊公然以产业化的姿态挑战道德极限:从户口迁移、集体抄袭到使用高科技作弊器,一条龙服务迅捷便利。监考形同虚设,教师参与贩卖作弊机,人们的羞耻感罪恶感荡然无存。他们唯一的集体快感或许是,以己之获利,鲸吞了属于他人的资源和未来。2008年,该市600分以上的考生超过了该省两个大城市长春和吉林的总和。
诸多高考丑闻无一不在证明:大学资格成为掠夺最激烈的一块领地。原因在于,这是全社会能争夺的唯一一块公共资源。对每一个家庭而言,孩子是家庭的未来;对每一个学生来说,这是改变命运的阶梯也是一次天赐的机遇。
考大学之前的日子是可怕的。每一所学校几乎都类似于集中营。压抑的气氛令孩子们终生难忘。那种残酷是渗入骨髓的。网上报道了一个13岁上海少女的自杀事件。精神折磨彻底击溃了这个少女。可怕的是,学生大都不愿作证,记者费尽周折才找到三个肯说话的学生,还原了那堂致命训话的核心。该不幸事件的症结在于,升学指标造成教师心理失控,把压力转移到无辜的学生身上。处在压力和焦虑中的学生,恰似一座活火山,随时会喷薄爆发。
在上中学之前,奥数与英语,犹如两条毒蛇,缠住了每一个家庭。追求智慧的东西变成了加分工具,机巧取代了对未知的探求;外语取代母语,成为荒诞而实用的掩耳盗铃。
但是,影响学生健康和家庭经济的坏事,为何就不能得到纠正呢?利益主体乃庞然大物,只有如此,他们才能保证其垄断收入。越大越急迫的问题,越会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拖延下去。所有的人为灾难到最后都不会有真正的责任人。
这种教育走到自己的终点了吗?
缺乏生气的学生们的脸,焦虑而严酷的教师的脸,执着又茫然的父母的脸,为中国打上了难以轻松的底色。被讥讽为中国式母亲和中国式父亲的中国家长们,只有当你们走出了成功学的魔咒,游戏才或许可以终结。
北京有一个叫做唐家岭的地方。不少北漂一族曾经在这里居住度过了他们最为悲惨的日子。此处地方曾经居住了近二十万蚁族们。他们大多是大学生。
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四十来天。带上钱天天请那些打工者一起吃饭夜里住在他们的小窝里。我和他们一起笑一起哭一起乐呵一起沮丧……他们给我倾诉了太多的励志故事也有爱情故事还有打拼的故事更有太多的冷幽默段子故事。但我做了一份抽样调查,他们中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走了,逃离北京。离开北京是他们义无反顾的选择,但是他们走向一片更加茫然的地域。因为老家没有地了,他们的父母生活艰难,也在各大都市打工,他们会奔向二三线城市拼命去;这些大学生多为山村农村的学子,他们成了天不收地不留的孤魂野鬼?他们中的百分之十的人,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他们终于拼搏成功进了北京城里,成了金领人士;他们娶妻生子也买房买车,但这百分之十的所谓成功人才现在多是河北户籍,他们在燕郊廊坊等邻近京城的地域落户的居多,他们仍是开着极便宜的小车驶向公司上下班的路途中需要三四个小时;他们中的百分之十以上的人士,成了白领也进了城但是租住在公司附近,他们的月薪可能会有五六千元也许更高,月薪上万的也有。但是扣除了房租和吃喝也加之谈个朋友娶了妻子或者是嫁了丈夫的小夫妻们,把两人的必要生活费开销扣除之后,他们考虑的不是明天如何更好,只是把今天过好而已……
可以买房但是没有富起来的爹妈依靠,全凭了自身打拼的这些年轻精英人才们,对三四十平米的温馨小居也是“望房兴叹”。
谁要是想和这些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谈谈理想?你是个傻叉。对方会看着你眼冒怒火继之是眼冒金星……他们恨不得抡起拳头擂你一家伙。
唐家岭如今成了遗址,那里会起来一片高楼大厦。
但是今天又有了一个北四村。它在郊区又有了近十万大学生入住。这里的城郊结合部的人们暴富,漂泊者们可怜之极。
我想这些漂泊者们会拼搏得越发如歌如潮如泣如诉人生如梦……
7
结束本文。提供一组数字:
2009年全国高等院校录取学生大约为六百万。
以一个学生每年消费一万元为基数,包括学费和食宿费用。中国高等院校的市场消费总容量为:六百亿元。这样的数字每年在以百分之十的速度递减。
但2009年赴海外留学的学生人数为二十三万。这个数字每年以百分之二十的速度在递增。
以一个在海外学生每年花费30万元来计算,这也是市场消费容量总额度为六百亿元。还有可能后者的市场消费总容量大于国内总容量。因为能去海外留学的子女多为富家子女和官员子女。而中国已经成为全世界争夺的海外留学生第一大留学生员国。
那么——中国国内的教育市场消费总容量和流出海外的钱财大抵相合。抵消了!这二十多年的教育改革,不是瞎折腾么?!
仍归纳为一句话:中国的教育进入绝境!
补充几句:王立军的文凭是博士,审理他的案件时,他的真实文凭只是高中生。他的文凭造假是数个大学校长和他共同作弊。
而更多的文凭造假敢查么?如果查一下那一准是吓人的数字,也是惊人的数字!
如果一个民族的教育进入绝境,我们民族的未来又在哪儿?!
2009、8、7写于北京。没发哪儿能发表呢?
2014、7、改
文章来自共识网,转载仅作观点分享使用,如有侵犯版权,请及时联系我们,我们将在24小时内删除。
http://www.21ccom.net/articles/culture/edu/20140830112255_all.html
关注教育、关注阅读,更应关注我的家庭学堂网站,比关注我的家庭学堂(微信号tgb1388)微信平台和悦读馆(微信号ydg6988)微信平台更有意义,因为我的网站给我更多的安全感。因为微信平台的不安全感,也许,连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了。“家庭学堂http://www.xttop.com”,在百度输入“家庭学堂”即可找到,我是家庭学堂网站创始人和悦读馆发起人田国宝,谢谢你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