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一数学课是大课,好几个系一起上。 于是认识了财经系来自自贡的姑娘L。 我们计统学院因为要占领自己的不动产:学8楼。于是每隔四年,有一届要入住该宿舍楼。我们正赶上担当此任。 全校一届1200个学生, 我们120个左右住在学8,其余的大部队包括财经系都住在学3。大三时,全校男女分楼,我们搬到了学3,其余女生们又搬到了学9。
所以,在大学期间,L不仅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了解大部队的窗口。 记得好些个夜晚,我们两个在学3和学8之间来回。我说我送她回宿舍,她说她陪我回宿舍。 最后,我们在东区食堂门口达成妥协,分手。
L给我的感觉知性,温柔,有品味。 她介绍我看Ella。我们好像一起去买布,一起去裁缝那里做衣服。我还记得她夏天一件侧襟橙色的衣服,配她微卷的短发,穿起来很美,很精神。L不知从哪里得知某处每个周末都有免费的交响乐演出。于是,我们两个乘地铁去那里听音乐会。 有次还被采访。 92年麦当劳刚入驻王府井,我们正好路过赶上,于是有幸吃到开业第一天的汉堡包。 “味道?” “还行。” 我们还一起买了一样的两个露肩长裙,招摇过世,现在想来,我们也曾前卫。
大二左右,别人都没了进入各种社团的热情。 我们大概同属于比潮流慢一拍的人,一起商量着参加了学生会实践部,并开始高兴地逃课。 记得我们二人拿着人民大学实践部的介绍信,去中华人民共和国计划委员会,联系合作事宜。 合作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当时,有没有计划,现在也忘了。 只记得,先被门卫介绍去了党委。党委的一个阿姨非常高兴看到我们。她呼朋唤友,招呼来其它办公室的同事,“嗨,你们瞧瞧,18岁,是不是和你们家女儿一样大?” “人大计划系的。那你可找对门了,我们这里有很多你们系的,以后就到这工作吧。” “合作,我这儿也不知道与你们合作什么。这么招吧,我介绍你去团委。” 于是,我们二人又到了团委。 团委是几个年轻人。也非常热情地让我们坐下。书记给我们介绍他84年放弃留学美国,加入了刚刚成立不久(或者扩建)的计委。 说到“合作”, 困难又来了。 书记说:“组织跳舞,是件好事。我们这没成亲的小伙儿不少。可问题是,要是找到了大学生女朋友,这以后工作分配不到一块,怎么办呢?这个屁股不好搽干净呀。” 后来,我和这位书记一直保持联系。 等我们大四卖书,还又去找了该书记。这次,书没卖成,倒是被说教一通。 再后来,他到美国访问,给我电话。不巧,我在学校里读书,我的房东老太太没听懂他的英语。我们在异国他乡失之交臂。
虽然这次“合作”没成功,不过,给我们二人感触最深的是:俺们两配合地天衣无缝,绝对的最佳拍档。 尤其在与团委几个年轻人的交流中,我们两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没词了,她一定能接上。我们憧憬着,将来一定一起合作件大事。 “人生得此一知己,足已!”
在此阶段,同班我也找到了个新朋友,南昌姑娘Y。Y是对面宿舍的,聪明漂亮,会玩爱玩。我是刻苦努力学习的,每日早出晚归,长泡在图书馆。 有段日子,上本班的小课,我一个人独行。很快,我发现她也开始一个人。 于是,每次我早到,就占着我边上的位子,搽去灰。看她进门,就赶紧招呼,这儿有个空位。 Y可是冰雪聪明,两三次吧,俺们就成为好朋友了。 我至今还拿着这事教导我的女儿:你知道,妈妈怎么和Y阿姨成为朋友的吗? 交朋友,你不能守株待兔,等别人找自己。你要主动找朋友。而且,主动找来的朋友,肯定是你喜欢的。喜欢别人,一定要通过对方可以接受的方式,让他/她知道。 瞧见没,大半辈子了,Y阿姨时不时地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多好。
Y是个大方可爱的美女,特象我喜欢的钟楚红,尤其她笑的时候,尤其大二有段时间,她稍胖些的时候。 偶尔听说南人北相,北人南相,好相。 我们两个在一起,人们会说她是北京女孩,说我是南方女孩。 此评价让我们两都很高兴。
和美女做朋友的福利可是很多滴,更不用说还是位聪明,宽容,好脾气的美女。 不久,我就有了我的第一个旧自行车。 于是,带着我的美女朋友,快乐地穿梭在课堂与食堂。 好像,常常,她嫌我车技不好,她带我。某年的开学,都忘了怎么回事,Y到火车站接我。当火车徐徐进站,一位窈窕淑女在月台上笑盈盈地向我招手,。。。我知道有位男生在火车站等他喜欢的一位学妹,等了三天,才接到,还得受气看脸色。要是我把我的情形告诉他,估计他当场会背过气。 有次,我在水房洗衣服,忘带宿舍钥匙,洗完衣服傻眼了。Y的男朋友,一句话都没说,从门上面的窗子爬进去。
Y喜欢玩,还参加了学校的桥牌队。在和我成为朋友之前,她从没去过图书馆。于是,被我拉着首次进了图书馆。 那确实是值得记忆的一幕: 我们刚进自习室的门,就有个男生跑过来,”Y, 来图书馆了? 第一次吧?“ 美女有美女的烦恼,Y总共和我去了两次图书馆。我只好接着自己去了。 不过,不管怎样,Y也开始在她的娱乐之余认真地对待教科书了。
有女友的日子总是幸福的。一起吃零食,一起坐在楼梯上聊天彻夜不归,看那些睡眼捏松的女研究生们,半夜从楼下上来去上厕所。
有一次,我们两个爬过一道门上玻璃碎掉的一个窗,去五层的阳台聊天。没想到那个没有玻璃的窗子,边上还有碎玻璃。 Y的大腿拉了个大口子。后来的事情,我是空白。只记得,她在床上养伤的日子里,她们宿舍的女生们轮流帮她打饭。 她有次让我给她洗毛巾,我好像老大不乐意。于是,她很生气地说我,“大小姐,你呀,是不会照顾别人的。”
还有一次,我们两个争论着上街买东西。她不去,我很生气。正巧一学生骑自行车在我们面前刹住,蹭到我的腿,我所有的气正好撒到那家伙身上。等我们到了马路另一边,Y就同意陪我逛街了。我买什么不记得了, 只记得帮Y参谋了一件银红色,小高领的衣服,配一件百褶的白色长裙,令我得意无比。 陪她袅袅娜娜移步在校园,我这绿叶也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毕业时,Y给我的纪念册里留言:“百尺竿头更上一层。” 那时,骄傲占据了我,我一时找不到北。 我和Y,还有另一位多年的朋友都有了很大的隔阂,很久没有说话。上研究生时,收到Y的一封信。记得其中一句:我们多年的友谊,不应该因为一时半会的矛盾就此画上句号。如果我不写这封信,我想我们两个总有一天会遗憾“ 于是,我们又回到彼此的世界里。 我感受Y的宽容与聪明,赶紧如法炮制,给另外一位朋友寄了一封信,只是没有回音。 我理解,有的错可以被谅解;有的,可能不可以。 而且,缘分,可遇而不可求。
大学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日子里,”相依为命“的是我高中同窗,北师大化学系W。 W从高中起就与众不同。快高考了,有次课间,我见她在走道里哭泣,原来是数学考试没及格。原因,那时的她迷恋上了卢梭和叔本华。 后来,她对这些接近精神病学科的迷恋导致我为了更好地理解她,宽慰她善感的心灵,大学时期特意选修了两次哲学课。遗憾,我的智商达不到这个科学的要求。 两个学期的哲学课,仅对我的人生产生了三个影响: 温文尔雅的西方哲学史老师如一汪深泉,给我留下了片段的翩翩记忆,让我欣赏;“存在即合理”,可以用在我工作生活的任何地方,尤其在我想不明白事理的时候(这种时候很多);至今仍被“我思故我在”困惑,尤其看着4岁的小女儿一个人玩假装什么什么游戏,告诉我她似梦非梦的故事。常言说,知人难,知己更难。我倒是很容易正视自我。我以自己比较正常做解释,很快放弃了该方向的探索,回归到我简单直白的世界。
大学的生活,W的世界更加丰富,令我眼花缭乱。她热情洋溢地唱起了京剧,给我表演过“苏三起解”。她的轶事可能太多,以至于令我失忆。 唯一清楚的是,她不喜欢化学,也没好好上课学习,更不喜欢教书。 就这,她读博士,当起了导师,毁人不倦多年了。 奇怪啊,奇怪。
虽然W有着深邃的思想,她也和我在平凡琐碎中交集。 至今记得,大一做帘子,她让我去买布,然后带回她亲戚家里,给我用缝纫机滚边。 她让我在人大东门口的332车站等她,只为顺路把从亲戚家拿到的六只梨,分我三个。 记得我们两个同属重量级的女生,挤在她的上铺,夜里一动,下铺的女生真是无眠的一夜。 最近看到许多朋友失眠。我祈祷,我们曾经影响的这位女生睡觉还好。记得,她看上了我的红裙子,建议我,咱们的衣服可以互换,这样,就可以长时间穿衣不重样。多好的主意!虽然她比我高大概有10公分。 下次,我去换回我的衣服,我的红裙子,在她们水房丢了。
军训短短的一个月在我们四年大学的时间不可磨灭。在这里我也结交了两位女友。 一位是北京姑娘H。她和我同系,不同班,后来的两年我们住上下铺。 军训时,正好我们两个从我们系被分出来,和国经的姑娘们同住。 那时候,每天都吃不饱。H的朋友给她送来苹果。她每天饭后给我一个她一个。我当时好想把那些苹果和她一天吃光。但是,她是那样有计划,细水长流,安排地好好。被妥善安排的感觉也不错。后来,我们住上下铺的时候,她时常不在。有一天,她对我说,你们可以用我的床,帮我收拾好,告诉我就可以了。可爱的北京姑娘,批评我们都说得这么好听。
另一位是云南的Y。Y安静,柔和如水。 在才女美女济济的国经,Y并不显眼。 我们晚饭后漫步在营房,听她唱歌,有萤虫做和。到了研究生,我和她成了考托考G的战友。一起占座,一起听讲座。 有一次,我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休息。她摸着我的头说,“你的头好小呀。” 在紧张的备战状态,她带我去她的老乡家,调剂一下。 老乡给我们专门做了他们家乡的蚕豆炒米饭。 好吃,让我记到今天。 有次去舞会,看到她和她的男友跳探戈。周围一圈人都惊艳无比,停止了舞蹈,围观他二位。我边上两个男生不无遗憾地说:这不是国经的Y吗?怎么原来没有注意过她。
说到考托,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我们走到一起。期间,我和新闻系的一位女博士也成了朋友。共同的《红学》探索把我们拉近。那时的她正好是给我们带过课的一位老师的女朋友。看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脸,这么美的女博士,一遍遍和我啰嗦,每天要喝8杯水。我就喝水喝水。
最后想写写的是让我佩服却难以言传的东阳女神G。G就如她自己喜欢唱的越剧里描述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两个林妹妹一样聪明伶俐;只是彼林妹妹被人世间的对与错淹没;此林妹妹却远远超然于人世间的对与错。 我做为一凡间人士,感觉G有两个最大的特点。 一是人见人爱。 G是个才女,唱歌,跳舞,打牌,等等,没有不好的。 令我很久想不明白的是第二点,G从不说任何人世间的对与错,却丝毫不失她的率性与真实。 有次深夜我们在操场散步,我极尽全力苦口婆心劝她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要交流。她告诉我,大概因为他们从小说方言的缘故。普通话很多词,尤其情感交流的词,他们的方言里没有。 ”哦--- 这样,只好我一个人说,你听了。“ 毕业前的一个学期,我定下来继续上研,G准备回杭州,单位早早定了。于是,我们两个没事的人,冬天去东区食堂周围逡巡,“xuemo”可以拿回宿舍做饭的东西。有次,找了些葱还是土豆,刚刚走出来,突然听到身后严厉的声音:“你们拿的什么?” 我们两个拔腿就跑。后面又传来哈哈大笑。 回头一看,学5的一傻博。(大名鼎鼎的焦大教授国标先生当时就住学5,应该不是他。) 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们骑车去颐和园,留下不少靓照。 也是她的缘故,我结识了另一位女神,学了我至今还保留的菜目:莴笋炒鸡蛋。
年轻的时候,我觉得上帝是公平的,给你这样的优点,也会让你有那样的缺点。 随着阅历的增长,尤其当我看着我这些水做的女友们一路日益成熟,不断呈现出更加完美的世界,我渐渐觉得,不完全是这样。